第45章 劫持太傅-《春秋小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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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祁律定眼一看,竟然是宋公与夷?

    宋公与夷走进来,他方才亲近祁律失败了,失败的彻彻底底,所以也不打算迂回了,毕竟他觉得祁太傅是个“假正经”,分明爱见南风,却装作一本正经的教导自己理膳。

    宋公与夷走进来,他没看到獳羊肩,獳羊肩此时在内间翻找换洗的衣衫,还以为营帐中只有祁律一个人,便笑着走近祁律。

    祁律已然退下了外袍,只剩下里衣,看到宋公进来,赶紧拱手说:“律失礼,还未更换衣衫,还请宋公移步稍待。”

    宋公与夷却轻笑一声,又走近了祁律一步,笑着说:“祁太傅,让与夷帮你更换衣衫,可好?”

    祁律一脸的茫然,什么情况?堂堂宋公为何要给自己换衣衫,刚才没理膳过瘾,现在又要做小童的活计了?宋公今日是来体验生活的?

    祁律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转着,宋公与夷便一步步走过来,一步步挨近祁律。祁律一步步后退,已然退无可退,脚后跟撞到了榻牙子,再往后就要坐在榻上了。

    宋公与夷还是靠近祁律,两个人的距离,就算是宋公与夷八百度的高度近视,也能看得一清二楚,宋公与夷靠在祁律身前,伸手整理着祁律本就不凌乱的里衣衣领,在祁律耳边低声说:“与夷听说……太傅偏好南风,真是巧了,与夷仰慕太傅的才华已久……”

    祁律一瞬全都明白了,宋公与夷根本没有高度近视,他距离自己这么近,不是因为看不清楚。还有宋公到膳房来,也不是因为他喜欢理膳,刚才没骨头一样靠着自己,全都因着……宋公以为自己爱好南风!

    倘或祁律没有猜错,宋公引诱自己的计划恐怕还没有结束,上次派了个壮汉孔父嘉失败了,宋公深刻的反省了一番,竟然打算亲自上阵。

    祁律头疼不已,难道自己长着一张喜欢男人的脸么?你们宋国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,孔父嘉失败的原因,不是在于孔父嘉长得不好看,而是在于性别不对啊!

    祁律干笑一声,说:“宋公,这其中怕是有甚么误会,还是先让律解释一下罢……”

    他的话说到这里,宋公突然抬起手来,手指压在祁律的唇上,轻笑一声,说:“太傅,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,与夷深知的很,太傅不必再假正经了。”

    假、正、经?!

    祁律心说,我看起来像是个假正经的人么?

    宋公铁了心的以为祁律爱好南风,祁律真的很冤枉,自己连女朋友都没交过,更没交过男朋友,怎么就给扣上了这么一个帽子呢?

    宋公一意孤行,祁律感觉自己“狡辩”也是没辙的,眸子一动,当即“呵——”轻笑了一声,那笑声是现学现卖的,学着天子总裁气阀侧漏的模样,猛地一侧身,“嘭!”一声闷响,竟然直接将宋公与夷扑倒在了榻上。

    “嗬!”一声短促的抽气声,是獳羊肩发出来的。

    獳羊肩在里间找了干净的衣裳,本打算拿出来给太傅换的,结果就看到了这么劲爆的场面,太傅生扑了宋公……

    獳羊肩短促的抽了口气,赶紧抱着衣裳又退回了里间,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,十分本分的低着头。

    祁律也不辩解了,一把将宋公与夷压倒在榻上。宋公吃了一惊,那惊讶不比獳羊肩要少,他没成想祁律突然变了性子。

    宋公与夷的鬓发磕在榻上,一下松散开来,他浑身有些僵硬的倒在榻上。祁律见他僵硬,挑了挑眉,唇角露出一个坏笑,“嘭!”又一声,握住宋公的两只手腕,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,将宋公的两只手腕压在他的耳侧。

    宋公更是吃惊,僵硬的好像一块铁板。

    祁律笑眯眯的说:“宋公美意,既然都送上门来了,那律就……”

    他故意拖长声音,故意突然低下头来,好像特别急色的模样,宋公眼中登时划过更多的僵硬,猛地别开头去,紧跟着一把推开祁律,直接夺门而出。

    祁律本就是故意逗逗宋公的,小小的报仇一把而已,宋公这种人,一看就知道是自尊心爆表的类型,长得不错,又身份高贵,一直以为能把所有人都顽弄在股掌之间,宋公并不是真的想要“牺牲”自己,祁律突然来真的,宋公自然而然的给吓跑了。

    祁律见宋公落荒而逃,鬓发乱糟糟的,不由笑起来,说:“想阴我,还嫩了点。”

    他一转头,便看到獳羊肩抱着自己的衣裳,站在里间门口,奇怪的说:“小羊?你杵那干什么?快来,换了衣裳继续去做早点。”

    祁律戏耍了一把宋公与夷,美滋滋的又去做了早点,还给天子也做了一份早点,这一早上心情都不错。

    祁律做好了早点,准备给天子送过去,然后再像天子分享一下宋公落荒而逃的趣事儿。

    祁律进了天子营帐,姬林早就起身了,在看一些从洛师送来的各种文书,他人不在洛师但是洛师的事情仍然需要管理着。虽然今日祁律很闲,但是从一早上开始,姬林可没有闲着。

    姬林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儿,说不上是什么,那一定是太傅来了,祁律刚到了门口,还没通报,便有寺人走出来,笑着说:“天子闻到了膳食的香气,知道一准儿是太傅您来了,叫小臣来候着呢,太傅,快请进罢。”

    祁律随着寺人走进去,寺人很识趣儿便退了出来,祁律把承槃放在案几上,热腾腾的煎饼果子、鸡蛋灌饼,还有豆浆和牛奶各一杯,早膳可谓是十分丰富了。

    姬林用着早膳,无论是鸡蛋灌饼还是煎饼,都是咸香口味儿的,十分符合天子的味蕾,吃的津津有味,他端起豆浆来饮,眼看祁律眉眼染着笑意,便说:“太傅今儿个为何如此欢心,可是有什么好事儿发生?”

    祁律听天子提起这个,便说:“方才的确有个趣事儿,律正想分享给天子,一起乐呵乐呵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姬林说:“是甚么事儿?”

    祁律笑起来,满脸都是坏笑,跟得了什么便宜似的,说:“天子,不瞒您说,宋国竟是孜孜不倦的,又遣人来引诱律了。”

    姬林正在喝着香甜的豆浆,用膳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,上次来了个孔父嘉,倘或孔父嘉不是君子,恐怕祁律很难全身而退,如今竟然又来了人?宋国一点子不知悔改!

    祁律没看出姬林脸色有异,还津津乐道的给天子分享着趣事儿,说:“天子您可知道,这次宋国来的是什么人?天子必然一准儿想不到,竟是宋公本人!”

    姬林的脸色更加难看,难看的彻底,一时间煎饼和鸡蛋灌饼都吃不下去了,豆浆变成了酸味的,牛奶变成了苦味的。

    姬林自从发现自己对祁律的心思之后,便不想再欺骗自己,奈何祁律根本没看穿天子的心思,还以为天子对自己的是依赖,竟然向姬林分享宋公勾引自己的经过……

    “哆!”姬林将羽觞耳杯撂在案几上,里面的豆浆好像经历了什么狂风一样,不停的翻涌着,差点子便从耳杯里激荡出来,可见姬林将耳杯撂下的手劲儿有多大。

    祁律正说得兴起,抬头一看,天子的脸色好像有点阴沉,怎么说变就变,难道……是饭食不可口?

    姬林将羽觞耳杯放下,用蚕丝的手帕优雅的擦了擦嘴唇,又擦了擦双手,这才看向祁律,说:“是么?那宋公是如何引诱太傅的呢?”

    祁律想了想,如实说:“宋公言,十足仰慕律,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所以想要帮祁律换衣裳。

    说到这里,天子的脸色又阴沉了一些,那不是错觉,整个营帐都密布着一股要下雨的阴湿感觉。

    姬林眯了眯眼睛,嗓音沙哑的说:“然后呢?太傅可继续说,之后又如何?”

    之后……

    祁律眼皮一跳,之后他便戏耍了宋公与夷,不过祁律没有说出来,一言带过,说:“宋公被律戏耍了一番,便落荒而逃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何戏耍?”姬林的唇角带着一抹笑容,目光凝望着祁律,说:“太傅是如何戏耍的宋公,如此要紧的事情,为何不细说与寡人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祁律心理有一种感觉,还是不要说的好,至于为什么,可能是自己戏耍的方式太无赖了,不适合太傅这个身份。

    姬林见祁律犹豫,便对站在一边,一直没说话的獳羊肩说:“獳羊肩。”

    “小臣在。”

    姬林说:“你当时,也在帐中,对么?”

    獳羊肩犹豫了一下,点点头,说:“小臣……小臣在帐中。”

    姬林又说:“那你给寡人复述一遍,太傅当时是如何戏耍宋公的。”

    獳羊肩登时一阵语塞,他年纪虽不大,但平日里不苟言笑,如今竟瞬间有些脸红起来,姬林一看獳羊肩的反应,心中那冲天的酸气立刻翻涌而上。

    獳羊肩支吾的说:“小臣……小臣看到……看到太傅将宋公压、压倒在榻上。”

    祁律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原是如此。”姬林点点头,一脸平静的站起来,面容没有方才那般阴霾了,反而转晴了很多。不过祁律觉得,这种表面的转晴,一般才是要下太阳雨的标志!

    祁律正想着,下一刻“嗬……”倒抽了一口冷气,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天子突然发难,一把握住祁律的手腕,一带!

    祁律身子不稳,被姬林拉的向前踉跄,“嘭!”一声,两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,而且是祁律扑倒在天子的身上。

    祁律想要赶紧撑起身来,姬林却握住他的手,不让他走,说:“怎么了,太傅?寡人只是想知道,当时太傅是如何戏耍宋公的,不如……太傅与寡人还原一番?”

    无错了,当时祁律就是这样压制着宋公的,如今宋公换成了天子。

    可宋公体格并不高大,和祁律半斤八两,如今他压制的是天子,那体格好像一头豹子,祁律总有一种羊入虎口的错觉!

    獳羊肩看到这场面,赶紧别过头去,似乎非礼勿视,不敢多看一眼。

    天子躺在地上,十分坦然,一点子也没有当时宋公与夷的僵硬和难堪,甚至还对祁律笑了笑,说:“然后呢?”

    獳羊肩背着身,支支吾吾的说:“然……然后,小臣还、还看见太傅压着宋公的手,压在耳畔。”

    “原是如此。”天子再次轻声感叹了一句,反手握住祁律的手,让他压住自己的手,放在耳畔。

    分明是差不多的动作,祁律只觉得越来越危险,越来越危险,自己马上就要进入老虎的嘴巴里了。

    姬林仍然十分坦然,即使被压制,即使双手被固定在耳畔,低沉的嗓音笑着说:“继续,还有呢?”

    獳羊肩更是支支吾吾,把下巴压在胸口上,说:“之、之后……太傅好像还……还亲了宋公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!”祁律立刻伸冤,说:“小羊你看错了!绝对没有!天地良心……”

    他说完,咳嗽了一声,对姬林义正词严的说:“天子,宋公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,律不过消遣消遣宋公,让他从此打消了龌龊的念头罢了。再者说了,律身为天子之臣,如何能给天子丢脸,行这种轻薄之事呢?”

    姬林的眼神阴沉沉的,再三审视,说:“当真没有?”

    祁律保证说:“当真没有,天子您想想看,宋公那性子,他只是想要拉拢律,如何能真的牺牲自己?倘或律真的轻薄了宋公,宋公怕是早闹到天子跟前,要一个说法了,当真没有,绝对没有。”

    姬林听到这里,眼神这才稍微好转一些,说:“没有了?”

    这次獳羊肩使劲摇头,说:“回天子,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祁律松了口气,生怕当时獳羊肩再看错了什么,再坑了自己,幸亏獳羊肩眼神还可以,只看错了一点子。

    祁律干笑说:“天子,律……能起身了么?”

    当时律戏耍宋公,只觉得像是戏弄了一只炸毛的小猫咪,看着宋公落荒而逃,自食恶果的模样,还挺有趣儿的。

    而如今面对姬林,祁律总觉得他扑在一只大老虎身上,虽然都是猫科动物,但随时都有可能被啃得渣子都不剩。

    姬林没有立刻回答他,而是说:“太傅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儿,无需自行解决,直接告知寡人,可知道了?”

    再遇到?

    宋公一个误解自己爱好南风便算了,下次还有?

    姬林振振有词,说:“宋公与夷心思缜密,而且睚眦必报,你如此羞辱于他,万一宋公心存报复,太傅防不胜防,下次有这样的事情,直接告知寡人,寡人可替太傅解决,不必太傅亲自出手。”

    祁律听天子说的也挺有道理的,而且他现在很想从地上起来,一直维持这么古怪的姿势,有点别扭,便赶紧诚恳的说:“是,律知道了,多谢天子着想。”

    姬林听到祁律诚恳的答应,这才低沉的“嗯”了一声,然后松开了祁律。祁律连忙从姬林身上爬起来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保持这个姿势时间太长了,祁律一个踉跄,一个猛子又扎进了姬林的怀里。

    姬林没成想祁律来了一个“投怀送抱”,赶紧将祁律接住,祁律也摔懵了,甚至听到了天子强健有力的心跳声,犹如擂鼓一样,赶紧说:“律失礼。”

    说着,祁律第二次爬起来,姬林轻轻嗽了嗽嗓子,说:“太傅做早膳辛苦了,先退下歇息去罢。”

    “是,”祁律如蒙大赦,在天子变身成为老虎之前,拱手说:“律告退。”

    说着,赶紧带着獳羊肩退出了营帐。

    他刚一退出去,姬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倒不是生气,沙哑着声音说:“来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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