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章 旧情人-《春秋小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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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姬林十分戒备,连忙将祁律护在身后,武曼说:“天子放心,这些牢笼结实的很。”

    那些野兽异常躁动,潞子仪让士兵送上来两块鲜血淋漓的生肉,生肉一送上来,那些野兽闻到了血腥味,更加躁动,“哐哐”的冲撞声更大了,呲着獠牙,流淌着浓稠的口水,口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,很快积攒了一小洼。

    潞子仪捡了一块肉,说:“天子请看。”

    他说着,拿着那块肉走近牢笼,武曼吃了一惊,赶紧拉住他,一把抓住潞子仪的手臂,说:“你做甚么?不要命了!”

    潞子仪却递给武曼一个笑意,说:“大司马不必担心。”

    武曼立刻说:“谁、谁担心你了?”他说着,放开了潞子仪的手臂,立刻又戒备的按住自己腰间的佩剑,似乎只要那些野兽对潞子仪出手,武曼也会立刻出手一般。

    潞子仪拿着肉走到一个关着野狼的牢笼旁边,“哐哐”野狼狠狠撞击着牢笼,不停的扑咬着牢笼栅栏,爪子从缝隙中钻出来,不停的抓挠,似乎想要将潞子仪和那块肉一同吃下肚中。

    潞子仪伸手一抛,带血的肉块“吧唧”一声掉在牢笼之中,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,肉块撞击在土地上,发出泥泞的声音,与此同时,野狼怒吼着,扑上去不停撕咬着那块鲜肉。

    祁律不知潞子仪让他们看什么,狼吃肉这不是很普通的事情么?就在此时,不普通的事情发生了,那头野狼肆无忌惮的撕扯着鲜肉,潞子仪突然打了一个手势,哪知道那头野狼突然发出“嗷呜”的声音,竟然松开了鲜肉,后退了几步,虎视眈眈的看着潞子仪的手。

    对视了短短一会子之后,那头狼突然又冲上去,发狠的撕咬那块鲜肉。

    祁律吃了一惊,说:“这是……?”

    潞子仪用帕子擦了擦自己染满鲜血的手,说:“天子、太傅,二位都看到了,这头狼能看懂子仪的手势,一定不是野生的野狼,而是被人豢养的。而且这些野兽的背上都有一些伤痕,不知各位有没有注意,有一处伤痕几乎一模一样。”

    就在那些野兽的肩甲上有一块伤疤,所有被抓住的野兽身上都有这么一块伤疤,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伤疤一样,但位置如此一致,也着实令人震惊。

    潞子仪继续说:“不瞒天子,潞氏便喜欢豢养野兽,贵族之中都有豢养野狼和猛虎的习惯,而且会给豢养的野兽打上烙印,就是这个位置。”

    这些野兽肩甲上都有伤疤,应该是特意把烙印挖掉,伪装成受伤的痕迹,加之野兽能看懂潞子仪的手势,这几个巧合融合在一起,足够证明这些野兽并非意外了。

    姬林的脸色阴沉下来,说:“潞国。”

    天子要和潞国会盟,潞国也同意了会盟,哪知道潞国的人却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,显然是想要将天子截杀在半路。

    姬林冷冷的说:“看来,潞国是不想和寡人好好儿的会盟了。”

    潞子仪拱手说:“天子,这些野兽来之不善,子仪怀疑这片营地早已经被人动了手脚,因此才会吸引如此多的野兽袭击,还请天子连夜撤离,另觅营地。”

    武曼看向潞子仪说:“这是你们潞国豢养的野兽,你不是能控制它们么?”

    潞子仪说:“大司马所有不知,潞国虽然豢养野兽,但是不同氏族豢养野兽的方式亦不一样,这些野兽只能看懂子仪个别的手势,想要控制实在太难,安全起见,还是尽快搬离营地才是。”

    姬林沉声说:“好,大司马,你立刻让虎贲军准备,全军开拔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武曼也没有含糊,领命之后立刻去准备。

    天色还没有大亮,四周黑压压的一片,天子的队伍便已经启程,从早上一路启程开拔,直接穿过滑国,中午都没有歇息,来到了晋国境内,天色黄昏,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,士兵已经劳累,再走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扎营的地方,姬林便下令原地整顿。

    众人扎下营帐,终于休息下来,这一路跋涉,他们脚程很快,一天几乎走了两天的路,一刻也没有停歇下来。

    营帐扎下来之后,潞子仪又过来了,进献了一种可以规避野兽的药物。潞子仪说:“这是子仪在潞国常用的药物。潞氏行猎喜欢围猎一些猛虎猛禽,安营扎寨的时候便会用到此药物,只要将药粉用水调和,喷洒在营地中,自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芳香,这味道极为清雅,不过对于猛兽来说却十足刺激,因此可以规避猛兽。”

    很多野兽的嗅觉非常灵敏,例如狼等等,的确可以通过气味儿来规避猛兽。

    潞子仪进献了药粉,姬林便让大司马带兵去喷洒药水,把营地都喷洒一遍,以免又有野兽侵袭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便安逸了许多,祁律走进营帐,已经被颠簸的没有了力气,直接倒在榻上,都没脱衣裳,直接和衣而眠。

    祁律迷迷糊糊的睡着,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,还以为自己在做梦,不然为何又听到嘈杂的声音,一片混乱,便仿佛昨天晚上野兽侵袭营地似的。

    祁律迷茫的睁开眼睛,那嘈杂声音没有随同梦境消失,反而更加真实了起来,祁律连忙冲出营帐,说:“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獳羊肩堪堪冲到营帐门口,险些一头撞进祁律怀中,祁律扶住他,说:“又是野兽么?”

    獳羊肩匆忙的说:“不、不是野兽,是匪徒!不知怎么,来了很多匪徒,成群结队的,突然杀进了营地。”

    这次不是野兽,竟然是匪徒,简单来说就是土匪!

    土匪竟然杀进正规军的营地,还是天子的营地,这怕是不要命了?

    祁律眯着眼睛说:“只是一些匪徒,为何会如此混乱?为何不组织虎贲军抵抗?”

    獳羊肩脸色难看的说:“组织了,但……但是……”

    祁律说:“但是什么?”

    獳羊肩说:“但是士兵们似乎中了毒,一个个浑身无力,都拿不起兵刃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祁律眯着眼睛,心里突然咯噔一声,总觉的哪里不对劲儿,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。

    这时候还未到子时,姬林并没有变成小土狗,立刻从营帐中冲出来,冷声说:“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大司马武曼匆忙而来,说:“天子,营中士兵都中毒了!”

    营地四周火光冲天,匪徒骑着大马,挥舞着兵器,火把连天映照成一片火海,不停的叫嚣着,“轰——”一声,直接冲开营地大门,踩踏着大门冲了进来。

    而营地中的士兵,因为莫名其妙中了毒,所以根本无法对抗,他们连兵器也拿不稳,没有中毒的士兵太少,阻拦不住那些长驱而入的匪徒,眼看着营地便要失守。

    武曼冲过来,匆忙的说:“天子!匪徒来了,这些匪徒来者不善,应该不是简单的匪徒,还请天子先行!”

    武曼说着,将马缰塞在姬林手中。

    按理来说,土匪都是打家劫舍的,一般不愿意主动和官兵冲突,哪里有土匪冲进天子营地的道理?而且这些匪徒冲进来之后,并不抢夺粮食,对那些粮食军饷看也不看,直接无视,反而在左右寻看,一眼便知是在找人。

    找什么人?自是在找当今天子了。

    姬林一眯眼睛,干脆利索的翻身上马,一手拉住马缰,一手握住腰间佩剑,立刻策马冲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在那里!”

    匪徒大喊一声,似乎发现了姬林。

    “在那里!快追!追!”显然让武曼说中了,这些匪徒根本不是真正的匪徒,而是假扮成匪徒的死士刺客。

    姬林策马狂奔,快速向前扑去,一眼便看到了祁律,几个土匪骑马冲过来,横冲直撞,冲着祁律踩踏而去。

    姬林眼睛一眯,动作飞快,一夹马腹,烈马狂奔,立刻加速,略过祁律身边之时,姬林突然附身在马背之上,一把捞起祁律。

    “嗬!”祁律还以为要被匪徒的马匹撞倒,哪知道腰间一紧,突然被凌空抱了起来,直接抱上马背。

    姬林低喝一声:“抓紧了。”

    祁律还没反应过来,他坐在姬林身前,下意识的紧紧抱住姬林精瘦的腰身,耳边都是“呜呜呜”的风声,马匹带着祁律急速向前掠去。

    几个匪徒看到了姬林和祁律,大喊着:“拦住他们!!别让他们跑了!快拦住!”

    匪徒们横着兵刃拦在营地门口,似乎想要阻拦姬林与祁律的去处,不想让他们冲出营帐,姬林手腕一转,“唰!”的一声拔出捡来,轻声说:“低头。”

    祁律完全都是下意识,立刻一缩肩膀,低下头去,俯身在马背上,与此同时,便听到“嗖——”一声,姬林的长剑一甩,匪徒“啊!”的大吼,其中一个匪徒竟然直接被姬林斩下马背,瞬间人仰马翻,那匪徒翻出去,砸到了旁边的马匹,连带着一片全都掉下马去。

    姬林破开一个口子,立刻策马,将祁律圈在怀中,狂奔冲出营地大门。

    “他们跑了!”

    “废物!庸狗!快追!”

    “追上去!”

    “无论死活!!”

    匪徒在后面紧追不舍,好几个匪徒从四面八方打马而来,追在后面,仿佛尾巴一样,一片火光坠在二人身后。

    姬林眯着眼睛,策马狂奔,快速冲入前方的树林,天气虽然已经凉了,树木枯萎,但是树林的枯木很多,枝桠错综复杂,同样遮蔽了月光,让树林显得异常黑暗。

    马匹一冲进树林,姬林立刻俯下身来,祁律能感觉到姬林强健有力的胸口紧紧压着自己的后背,两个人俯在马背上,姬林还用手护住祁律的头部,避免四周肆意生长的树枝划伤祁律。

    “在前面!追!”

    “就在前面!快!”

    “杀!”

    姬林听着后面的驱赶声,“啧”了一声,突然降低马速,并不将马停下来,放开马缰,一把搂住祁律的腰身,带着祁律直接翻身下马,快速掩藏在草丛中。

    马匹没有停下来,姬林与祁律虽然下了马,但那马匹还是“哒哒哒”的快速向前跑去,一路拱着枯萎的树木,发出“簌簌沙沙”的声音。

    好几个匪徒看到草丛的波动,立刻追着马匹前行的方向往前跑,姬林捂住祁律的口鼻,两个人蹲在草丛中,屏住呼吸,一动不动。但听“沙沙沙”的声音,是匪徒从他们身边打马经过的声响,火光连成一片,是匪徒手中火把的光亮。

    因着祁律与姬林躲避的隐秘,那些匪徒又锁定了马匹,一时没发现他们藏在草丛中,快去往前赶去。

    轰隆隆的马蹄声渐去渐远,祁律紧紧靠在天子的怀中,口鼻还被天子的大掌捂住,连眼眸都不敢动一下,过了一会子,那轰隆隆的马蹄声的确远去了,姬林才慢慢松开了祁律的口鼻。

    祁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,感觉自己差点被憋死,刚要说话,姬林的眸子突然一动,脸色立刻冷下来,似乎又进入了警戒的状态,手臂上的肌肉快速绷起,一把握住自己的腰间佩剑,与此同时,抬起左手,食指放在唇间,对祁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。

    祁律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,睁大眼睛,想要在黑暗中分辨出什么来。

    “沙沙沙……”

    是脚步声。

    又有脚步声逼近他们,还掺杂着说话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没想到如此顺利。”一个声音边走边笑,还甩着长剑,不停的划着四周的草丛,似乎想要将草丛中掩藏的人全都逼退出来。

    那几个人同样是匪徒打扮,应该是来搜查的,另外一个人说:“还不是因着咱们提前安置好了细作的缘故,天子的虎贲军中了毒,连兵器都拿不住!”

    祁律眼睛一眯,细作?

    那几个人又嘻嘻哈哈的说:“快点找罢,现在还没找到那个毛小子天子呢。”

    “嗨,要我说,找甚么找?咱们不是准备了一个以假乱真的天子么?等着把假天子送到长子邑,就算是真的天子追上来,哼哼,他也真不了!”

    姬林和祁律在昏暗中对视一眼,虎贲军中毒是细作所为已经很让人吃惊了,没成想还有更让人吃惊的事情,便是假天子!

    这些人竟然找了一个假天子顶替姬林,他们说的没错,一旦假的天子进入长子邑,那么姬林就算是回到队伍,也会被当成是假冒的贼子,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楚。

    那几个匪徒一面说笑,一面慢慢逼近,“唰!唰——唰!”长剑不停的劈砍着四周浓密的草丛。

    姬林眯着眼睛,伸手慢慢的拉住祁律,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长剑,随着那几个匪徒走近,姬林的指节越来越白,越来越白,长剑握得越来越紧。

    唰!

    姬林身形一动,突然从草丛中冲将出来,手腕一转,长剑银光一闪,快速掠出,“啊!!”几个匪徒根本没有准备,还在嬉笑,那谈笑的声音就戛然而止,随即发出短促的惨叫声。

    祁律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,“呲——”一声,什么热乎乎的液体直接喷溅在了自己的脸面上,是血……

    姬林一下解决了一个土匪,打出一个缺口,拉住祁律,说:“走!”

    兴许是匪徒的惨叫声惊动了周边搜寻的匪徒,好几个声音立刻传来:“那边有声音!”

    “那面有动静!”

    “在那里,快,放箭!!杀,一个不留!”

    姬林拉着祁律一路猛跑,“簌簌簌”的脚步声横穿在嘈杂的树林中,祁律平日里也没有什么锻炼的爱好,到了这时候,当真是悔不当初,只觉得浑身都是热汗,嗓子充血,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,双腿仿佛灌了铅,机械的随着姬林的拉扯快速向前冲去。

    “当心!!”姬林大喝一声,突然一扑,直接将祁律扑倒在地上,“咕噜噜”两个人快速向前滚去,压倒了一片草丛,竟然是冷箭。

    背后的匪徒驱马而来,快速放箭,“嗖嗖嗖”的冷箭下雨一般席卷而来,姬林一把抱住祁律,在地上顺势一滚,一跃而起,拉着祁律继续往前跑,沙哑的说:“快,不要停下!”

    姬林说着,猛地拔身而起,直接将一个掠到身前的土匪撞下马背,翻身上马,将祁律也拽上来,拽在自己身前,立刻喝马向前冲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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